第一章十七岁的血色夏天程青十七岁那年的夏天，热浪裹着蝉鸣砸下来，
聒噪得能掀翻旧楼的屋顶。他蹲在天台角落，后背紧贴着发烫的水泥墙，
怀里揣着支钢笔——笔杆是父亲最爱的深棕色，此刻却沾着早已发黑的血迹，
硬邦邦地硌着胸口，像块烧红的烙铁。楼下的警车鸣笛由远及近，刺破闷热的空气，
混着人群的议论声钻进程青耳朵里。他把脸埋在膝盖上，指节却因为用力攥着钢笔而泛白，
那些声音像针一样扎进来：「程家老板真是惨，被张宏远坑得家破人亡！」
「听说那块地是程家的命脉，张宏远用假合同骗走不算，还逼老程签了债务**，
光利息就压得人喘不过气！」「可怜啊，他儿子还在上高中呢，以后可怎么办……」张宏远。
程青把这三个字咬得牙根发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
三天前的画面突然撞进脑子里——父亲把他叫进书房，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台灯下父亲的眼睛红得吓人，他塞来一张银行卡，指腹还在发抖：「青儿，去外婆家待几天，
爸……爸处理完这事就找你，听话。」他当时追问「出什么事了」，父亲却只背过身，
声音闷得像堵着棉花：「别问了，你好好读书就行。」直到昨天，他偷偷回家拿课本，
刚走到楼道就听见客厅里的笑声。他扒着门缝看，
张宏远跷着二郎腿坐在父亲最喜欢的紫檀木沙发上，
手里把玩着那把父亲珍藏了十年的紫砂壶，指节上的金戒指晃得人眼晕。「老程，
识相点就把地契签了。」张宏远的声音轻佻又阴狠，「不然你儿子……」
父亲的声音带着哭腔：「张宏远，你不能这么绝！」「绝？」张宏远笑了，
把紫砂壶往茶几上一磕，「我这叫识时务。你要是不签，后果可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
那天晚上，父亲就从二十楼跳了下来。警察来的时候，程青在天台躲了整整一夜，
怀里的钢笔被体温焐得发烫，血迹却始终冰凉。天快亮时，程青攥着钢笔站起来，
风刮得他眼睛生疼，却没掉一滴眼泪。他望着远处张宏远家的方向。「张宏远，」
他对着空气低声说，声音哑得像砂纸摩擦，「我要让你也尝尝，失去最珍贵的东西，
是什么滋味。」程青摸了摸额头——那里有块浅褐色的小疤，
是小时候帮父亲搬文件时撞在桌角留下的。他对着天台的积水照了照，疤还很明显，
像个丑陋的印记。「等着吧，」他攥紧钢笔，指腹蹭过干涸的血迹。
第二章以爱为饵的温柔陷阱。十年后，南城国际酒店的商业酒会上，
水晶灯把大厅照得像白昼。程青穿着量身定制的深灰色西装，袖口别着枚低调的蓝宝石袖扣，
刚一走进来，就成了全场的焦点。「那就是程青吧？海归投资人，刚吞了城西那个项目，
太年轻了！」「长得还帅，听说不少名媛都想认识他呢……」程青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
目光径直穿过人群，落在了角落的香槟塔旁——一个穿鹅***礼服的女人，
正捏着杯橙汁和人说话，嘴角的梨涡浅浅的，笑起来眼睛像盛着星光。是张颜。十年没见，
她长开了。眉眼还是记忆里的软，只是褪去了小时候的婴儿肥，多了几分温婉。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程青不动声色地走到廊柱后接起，声音压得很低，
不带一丝温度：「说。」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慵懒又带着点兴奋的女声：「Darling，
你回国都不找我？听说目标出现了？要我准备『登场』了吗？」
程青的目光锁在远处张颜温婉的侧影上，眼神却冰封千里：「还不到时候。等我指令。
记住你的角色，演好它，报酬加倍。」他顿了顿，补充道，「别做多余的事。」
「放心~演戏和拿钱，我最在行。」电话那头的笑声带着一丝玩味，
「等你需要『催化剂』的时候，随叫随到。」程青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
将那个备注着「Lily-工具」的号码按灭。棋子，就该在需要的时候，
出现在该出现的位置。程青端着杯威士忌走过去，脚步放得很慢，
指尖刻意擦过她的手背——那里很凉，像刚碰过冰块。「张**，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刻意练习过的温柔。张颜愣了一下，指尖下意识地缩了缩，
抬头看他时眼里满是疑惑：「您是？」也是，当年他跟着父亲去张家送文件时，
还是个瘦小的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额头上的疤还很显眼。如今他不仅长高大了，
还特意做了淡化疤痕的治疗，那道疤几乎看不见了，再加上西装革履的装扮，
她自然认不出来。程青递过名片，指尖夹着名片的角度刚好能让她看清「程氏投资总裁」
的头衔，眼神里藏着精心设计的笑意：「我是程青，之前和张总在城西项目上有过合作。
今天总算见到张**本人，比张总描述的还漂亮。」他特意提「张总」，
就是要让她放下戒心——在她眼里，他不过是父亲生意场上的伙伴。张颜接过名片，
指尖蹭过卡片的烫金纹路，小声说：「谢谢您，程总。我爸确实提过您，说您很有能力。」
「张**太客气了。」程青顺势站到她身边，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橙汁上，「不喜欢喝酒？」
「嗯，酒精过敏。」张颜笑了笑，把杯子往身后藏了藏，「程总别笑话我。」「怎么会。」
程青眼底的笑意更深，心里却记了下来——酒精过敏，以后不能在她面前提酒。从那天起，
程青的「追求」正式开始。他知道张颜在一家设计公司做策划，
每天中午会去公司楼下的咖啡店买拿铁。于是他每天提前两个小时到咖啡店等，
特意嘱咐店员：「少糖，不加奶泡，杯壁要温的，别烫着。」第一次递咖啡时，
张颜惊讶地睁大眼睛：「程总，您怎么在这？」「刚好路过，想起你昨天说喜欢这家的拿铁，
就顺便买了一杯。」程青把咖啡递过去，指尖故意没碰到她的手，「别凉了，快喝吧。」
他还从张宏远的助理那里打听来，张颜喜欢一位叫苏曼的画家，
可惜苏曼的版画早就**发售了。程青花了半个月时间，托了三个朋友，
才从一位收藏家手里买下一幅《向日葵》版画。送画那天，他站在张颜家门口，
手里拎着画框，语气像随口提起：「前几天朋友说要**幅画，我一看是苏曼的，
想着你可能喜欢，就带来了。」张颜打开门时，眼睛亮得像星星：「程总，
您怎么知道我喜欢苏曼？」「听张总提过一嘴。」程青耸耸肩，把画递过去，「要是不喜欢，
我再让朋友收回去。」「喜欢！太喜欢了！」张颜抱着画框，嘴角的梨涡一直没下去，
「谢谢您，程总，这太贵重了。」「跟我还客气什么。」程青看着她的笑脸，
心里却没一丝波澜——这不过是他复仇计划里的一步棋。张颜不是没犹豫过。有天晚上，
她给母亲打电话，声音带着不确定：「妈，程青对我很好，可我总觉得……他好像太完美了。
」电话那头的母亲叹了口气：「颜颜，程青这人心思深，你爸说他做生意特别狠，
你别太轻易陷进去。」「可是妈，他记得我所有的喜好，我来例假时，
他会提前准备暖宝宝和红糖姜茶；我加班到深夜，他会在楼下等我，
车里还备着我爱吃的草莓蛋糕……」张颜的声音越来越低，「我长这么大，
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真正让她沦陷的，是她生日那天。程青包下了整个江边餐厅，
用成千上万朵白玫瑰摆成了「颜」字。当烟花在江面上炸开时，程青单膝跪地，
手里拿着枚定制的钻戒，眼神里「装」满了深情：「颜颜，我知道我可能太急了，
但我想照顾你一辈子。你愿意嫁给我吗？」张颜看着他眼里的「星光」，
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想起母亲的提醒，
却又忍不住想起他所有的好——他会在她和父亲吵架后，耐心听她哭诉，
轻轻摸她的头说「以后有我在」；他会记得她不吃香菜，
每次吃饭都特意嘱咐服务员「别放香菜」；他会在她生病时，守在床边给她擦汗，
一夜不合眼……「我愿意。」她伸出手，看着程青把钻戒戴在她的无名指上，
心里满是欢喜——她不知道，这枚戒指，其实是她走进地狱的钥匙。结婚那天，
张颜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程青的手走进礼堂。神父问「是否愿意无论贫穷富贵、疾病健康，
都永远爱他」时，她毫不犹豫地说「我愿意」。她没看见，程青在回答「我愿意」时，
眼底一闪而过的冰冷——这场婚礼，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报复。他口袋里的手机，
屏幕亮了一下，显示着一条来自「Lily-工具」
的短信：「Ready.OnStandby.」第三章新婚夜的地狱之门。
婚礼进行到尾声时，程青以「去补个妆」为由，躲进了酒店后台的消防通道。走廊里没有灯，
只有应急灯泛着微弱的绿光，映得他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褪去，
眼底却已经积满了冰冷的阴翳。他靠在斑驳的墙壁上，从西装内袋里摸出烟盒，
手指有些发紧，连划了两根火柴才点燃烟。烟雾呛得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却没掐灭，
任由尼古丁麻痹着神经——刚才在礼堂上，张颜挽着他的手，眼里的光像淬了星子，
轻声说「我愿意」时，他心脏竟莫名抽了一下，那感觉太陌生，陌生到让他烦躁。
烟蒂扔了一地，西装的深灰色袖口被烟灰蹭得有些脏。就在这时，脚步声轻轻传来，
带着熟悉的、属于张颜的栀子花香水味。「程青？」张颜的声音从绿光里钻出来，
她手里端着一杯温水，看到地上的烟蒂时愣了一下，「你怎么躲在这里抽烟？
外面宾客还在等着呢。」程青下意识地把烟在墙上摁灭，手指捏着烟蒂的力道太大，
指腹蹭上了灰。他不敢看她的眼睛，
视线落在她白色婚纱的裙摆上——那裙摆上绣着细碎的珍珠，是他特意让设计师加的，
理由是「配得上张**」，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不过是复仇剧本里的「道具」。「没什么。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眼神刻意避开她递水的手，「就是有点闷。」
张颜把水杯递到他面前，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语气里带着心疼：「是不是累了？
刚才敬酒敬了那么多，我看你都没怎么吃东西。」她的手很暖，
像小时候他不小心摔破膝盖时，母亲敷在他伤口上的热毛巾。程青的喉结动了动，
眼神飞快地扫过她的脸——她的眼角还带着笑，脸颊因为害羞泛着粉，
完全没察觉他眼底的异样。「没事。」他接过水杯，却没喝，只是捏着冰凉的杯壁，
指节微微泛白，「再等会儿就出去了，你先去陪阿姨，别让她担心。」张颜点点头，
临走前还不忘帮他理了理皱起的西装领口，指尖蹭过他的锁骨时，程青浑身紧绷了一下。
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他猛地将水杯砸在墙上——温水溅了一地，杯子滚到角落，
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程青，你别忘了你是谁。」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低语，声音狠戾，
「她是仇人的女儿，你不能心软。」婚礼结束后，两人回到提前布置好的婚房。
卧室里的香薰机吐着白雾，雪松味混着礼花的硝烟气，闷得人喘不过气。
张颜捏着无名指上的钻戒，钻石的棱角硌得指腹发紧，她看着程青坐在沙发上卸领带，
忍不住凑过去：「今天累坏了吧？我给你放了热水，你去泡个澡？」程青没有回头，
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他的侧脸在落地灯下发着冷白的光，
和白天在婚礼上笑着说「想护她一辈子」时，判若两人。张颜的手停在半空，
心里莫名升起一丝不安，可转念一想，他今天确实累了，便没再多问，转身去浴室检查水温。
客厅里突然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带着刻意拔高的娇媚：「亲爱的，
这就是你的『爱巢』？布置得倒挺像那么回事。」张颜心里猛地一沉，
快步走出去——只见一个穿着紧身红色吊带裙的女人，正姿态随意地坐在沙发扶手上，
手里端着一杯显然是刚倒的红酒。她妆容明艳，眼神像带着钩子，
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张颜的婚纱和这个家，身上浓烈的香水味与香薰的雪松味格格不入。
「你是谁？」张颜的声音有些发抖，她看向刚从浴室方向走出来的程青，寻求解释。
程青慢悠悠地踱步过来，甚至没有看莉莉一眼，仿佛她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摆设。
他拿起桌上的红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才转向张颜，
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嘲讽：「介绍一下，这是莉莉，我的『朋友』。」
他刻意加重了「朋友」二字，冰冷的目光钉在张颜苍白的脸上，「莉莉，
这位就是我的新婚妻子，张颜**。」莉莉仿佛接到指令的演员，夸张地「哦」了一声，
放下酒杯，扭着腰走到张颜面前，上下打量着她，
红唇勾起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原来是程太太啊？啧啧，程青说你单纯好骗，我还不信呢。
看来是真的呀？被他几句甜言蜜语就哄得团团转？」她说着，回头冲程青抛了个媚眼，
「亲爱的，这戏码是不是太简单了点？」「简单？」程青晃着酒杯，眼神带着残忍的兴味，
像是在欣赏一场表演，「好戏才刚开始。莉莉，你不是说想参观吗？这里，
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他的话是对莉莉说的，眼神却死死锁着张颜，
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凌。张颜浑身发抖，她的世界在新婚之夜彻底崩塌。
她冲过去抓住程青的胳膊，指甲深深陷入他的西装布料：「程青！你疯了吗？这是什么意思？
！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你怎么能……」「结婚？」程青猛地甩开她的手，
力道之大让张颜踉跄着撞在茶几角上，膝盖传来钻心的疼。他逼近一步，
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在阴影里，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裸的恨意，「张颜，
收起你那副天真的表情！你真以为，我程青会爱上你？」「你说什么……」
张颜的声音破碎不堪，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十年前，你的好父亲张宏远！」
程青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积攒了十年的怨毒，
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那张被摩挲得毛边的照片——父亲坠楼前最后的影像，
「他用假合同骗光了我爸的公司，用***逼得他走投无路！他跳下去的时候，
手里还攥着你爸逼他签的债务**书！那时候，你在哪？你爸在哪？！」他蹲下来，
狠狠捏住张颜的下巴，
迫使她直视照片上父亲空洞绝望的眼睛：「你以为我为什么记得你的喜好？
为什么送你那些破画？为什么陪着你演那些恶心的温情戏？」他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都是为了今天！为了让张宏远看着，他最爱的女儿，是怎么被我捧上天再狠狠摔进泥里！
你不过是我报复他的工具！一个用完就可以扔掉的工具！」「不！不是的！我爸不会……」
张颜拼命摇头，眼泪汹涌而出，砸在程青的手背上。「不会？」程青冷笑一声，甩开她，
站起来，居高临下如同审判，「那你现在打电话问他！问他是不是用合同诈骗逼死了程大海！
问他是不是威胁我爸要毁了我！」他指着门口，眼神疯狂，「去啊！」张颜瘫软在地，
裙摆被红酒渍和泪水浸染，像一朵被踩进污泥里的花。莉莉刺耳的笑声在耳边回荡，
程青眼中的仇恨如同实质的火焰将她烧灼。她终于明白了，消防通道里那个抽烟的背影，
那杯没喝的水，那些细致入微的「好」，全都是这个精心编织的、名为「复仇」
的陷阱的一部分。程青不再看她，径直走进书房。他在胡桃木墙板上按了一下，
一块墙板滑开，露出一个金属保险柜。他输入密码——那是他父亲的忌日，又验证了指纹，
柜门「咔哒」一声打开。保险柜里没有现金，没有珠宝，只有一层层绒布格层，
放着些「垃圾」。他拿起那条歪歪扭扭的灰色围巾，粗粝的针脚磨蹭着指尖，
小说《蝉鸣于夏》 蝉鸣于夏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