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灯灭了。傅承宇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冲到门口。他等了六个小时，
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门开了，出来的不是他想见的人。是谢景辞，苏念的主治医生。
他摘下口罩，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有疲惫。“林**的手术很成功。”谢景辞的声音很平，
平得像一条直线。傅承宇紧绷的神经松了一半，他追问：“那颗心呢？供体……苏念呢？
”谢景辞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体。“捐献者苏念，临床脑死亡，
十五分钟前心跳停止。”傅承宇愣住了。死了？他脑子里一片空白，随即涌上来的不是悲伤，
而是一种……解脱。纠缠了三年，她终于肯放手了。“我知道了。”他点了下头，
语气和谢景辞一样平，“语柔什么时候能转到普通病房？”谢景辞的眼神冷了下去。
他没回答，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和一个小小的铁盒递过去。“这是苏**的遗物。
按规定需要家属签收。”“我不是她家属，我们已经离婚了。”傅承宇下意识地皱眉不想接。
“离婚协议还没生效，法律上你依然是。”谢景辞把东西强硬地塞进他手里，
“她的东西不多，都在这个盒子里了。还有，这是她公寓的钥匙。
”傅承宇捏着那冰冷的铁盒只觉得烫手。他想扔掉，
可谢景辞那双眼睛死死盯着他让他动弹不得。“傅先生，”谢景辞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你知道她签捐献协议的时候提了什么条件吗？”傅承宇没说话。“她只有一个条件，
”谢景辞一字一顿，“如果受捐者是林语柔，所有费用由她个人遗产承担。她不想欠你的，
也不想让你觉得你用钱就能买走她的心脏。”傅承宇的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密密麻麻的疼。他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转身就走。他去了林语柔的VIP病房。
隔着玻璃，他看到她安静地躺着，各种仪器围绕着她发出滴滴的声音。
那颗原本属于苏念的心正在她的胸腔里平稳地跳动。真好。他想。他的语柔活下来了。
这一切都值了。至于苏念……不过是个合格的替身，现在她的使命完成了。
傅承宇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坐了一夜。天亮时他接到了律师的电话，催他处理苏念的后事。
他烦躁地掐掉电话，把那个铁盒子随手扔在副驾上开车回了公司。一整天他都心神不宁。
苏念那张苍白的脸总是在他眼前晃。他不停地开会用工作麻痹自己，直到深夜。
回到空无一人的别墅，他才发现没有了苏念，这个家冷得像个冰窖。以前无论他多晚回来，
总有一盏灯为他亮着，有温热的饭菜在等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他鬼使神差地拿起那个被他遗忘在车里的铁盒。盒子没有上锁，轻轻一掰就开了。
里面东西很少。几颗掉色的水果糖，一本很旧的童话书，
还有一个小小的用塑料袋包着的东西。他打开塑料袋，是一小截红绳，
上面串着一个已经氧化发黑的银制长命锁。傅承宇的呼吸停滞了。他记得这个长命锁。
二十年前在他被傅家接回来之前，在一个偏僻的小镇他父母双亡被人欺负。
是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把她唯一值钱的长命锁给了他，让他换馒头吃。
那个女孩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光。他一直以为那个女孩是林语柔。
因为林语柔说过她小时候在那个小镇住过，也弄丢过一个长命锁。
可现在这个长命锁为什么会在苏念的遗物里？他的手开始发抖，
拿起了盒子里的最后一样东西。一张已经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瘦弱的小男孩和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女孩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手里拿着一根狗尾巴草正要往男孩的鼻子上戳。那个男孩是他。那个女孩……那张脸，
那双笑眼……是苏念。照片背面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我的傅承宇哥哥，要快快长大呀。
”“轰”的一声，傅承宇的整个世界塌了。他像是被人迎头打了一闷棍，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一遍一遍地看，试图找出一点破绽。可是没有。那个女孩就是苏念。
那个他找了十年、爱了十年的白月光，那个他以为是林语柔的女孩，竟然从一开始就是苏念。
而他都对她做了些什么？他把她当成替身，肆意践踏她的尊严。在她胃痛到蜷缩在地上时，
他冷眼旁观，因为林语柔一个电话就转身离开。在她生日那天，他陪着林语柔在巴黎看秀，
只给她发了条冷冰冰的短信：“自己过。”在她流产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时，
他守在心脏病发的林语柔床边，告诉医生：“尽全力救她，另一个……无所谓。
”最后他逼她离婚，逼她签下心脏捐献协议……他亲手杀死了自己唯一的光。“啊——！
”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嘶吼从别墅里传了出来。傅承宇蜷缩在地上像一头濒死的野兽，
抱着那个小铁盒浑身剧烈地颤抖。眼泪混着悔恨汹涌而出。
念念……我的念念……他的火葬场连追的人都找不到了。
2傅承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那一夜的。天亮的时候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他手里还死死地攥着那张照片，
照片的边角已经被他捏得起了皱。他疯了一样冲出别墅开车去了苏念的公寓。
那是一间很小的单身公寓，和他送给她的任何一栋豪宅都不能比。钥匙**锁孔，转动，
门开了。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扑面而来。屋子不大但收拾得井井有条。阳台上种着几盆绿植，
长势很好。客厅的沙发上还放着一个他之前随手送给她的毛绒熊，被洗得很干净。
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苏念生活过的痕迹。傅承宇一步一步走进去像一个闯入圣地的罪人。
他的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最后落在了卧室的书桌上。桌上放着一本日记。
粉色的外壳很幼稚，是苏念的风格。傅承宇的手颤抖着翻开了第一页。
日期是三年前他们刚结婚的时候。“X年X月X日，晴。今天是我和承宇结婚的日子。
我终于嫁给了我的傅承宇哥哥。虽然他好像不记得我了，没关系，我会对他好，
总有一天他会想起来的。他今天看起来不太高兴，但我还是很开心。
”傅承宇的手指抚过那一行行娟秀的字迹，心脏疼得像是要裂开。他继续往下翻。
“X年X月X日，雨。承宇今天又胃痛了，我给他熬了粥，他不肯喝让我别多事。
后来我看见他吃了林**送来的胃药。原来他不是不喜欢，只是不喜欢我做的。有点难过。
”“X年X月X日，阴。林**回国了。承宇去机场接她，一整晚都没回来。
我给他打了三十七个电话，他都没接。后来他回来了，衬衫上有口红印。他说，苏念，
认清你自己的位置，你只是个替身。”“替身”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
狠狠地烫在傅承宇的眼睛上。他一页一页地翻下去，每一页都是一把刀，凌迟着他的心。
日记里记录的全是她对他的爱和他对她的残忍。她记得他所有的喜好，
不吃葱、不喜欢香菜、喜欢喝微苦的咖啡。她偷偷地去学他爱吃的菜，
结果被他一句“难吃”打翻在地。她为了给他准备生日礼物熬了好几个通宵织了一条围巾，
他却转手就送给了公司的保安。日记的最后停在了一个月前。“X年X月X日，雪。
医生说我的时间不多了。也好。承宇，我的傅承宇哥哥，我好像……快要撑不下去了。
这颗心为你跳了二十年，它太累了。如果……如果把它给林**你能开心一点的话，
那就这样吧。我不恨你了，真的。我只是没有力气再爱你了。永别了。
”日记本从傅承宇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他跪倒在地捡起日记本紧紧地抱在怀里，发出压抑的、痛苦的呜咽。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他认错了人，她知道他把她当替身，她知道他做的一切……可她还是爱着他，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是个傻子！彻头彻尾的傻子！他把珍珠当鱼目，把鱼目当珍宝，
还亲手把那颗独一无二的珍珠碾得粉碎。“念念……念念……”他一遍遍地喊着她的名字，
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回答他的只有满室的寂静。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医院打来的，
林语柔醒了。傅承宇麻木地接起电话，听着护士在电话那头兴奋地说着林语柔的情况。
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去问清楚。他要亲口问问林语柔，
当年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傅承宇冲出公寓开车赶往医院。他闯进VIP病房，
林语柔正虚弱地躺在床上，看到他来脸上立刻露出一个苍白又欣喜的笑容。“承宇哥，
你来了……我就知道你最在乎我。”傅承宇没有说话，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眼神冷得骇人。他从口袋里拿出那张照片和那个长命锁狠狠地摔在林语柔面前的被子上。
“这是什么？”他声音沙哑，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林语柔看到那两样东西，
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她眼神慌乱，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我问你这是什么！
”傅承宇猛地拔高了音量抓住了她的手腕。“承宇哥，
你弄疼我了……”林语柔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我……我不知道……这不是我的东西……”“不是你的？”傅承宇冷笑一声，
那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悲凉，“你不是说你在那个小镇丢了一个长命锁吗？
你不是说当年陪着我的人是你吗？”“是……是我啊……”林语柔哭着说，“承宇哥，
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是不是苏念那个**跟你说了什么？”“她什么都没说。
”傅承宇甩开她的手后退了一步，仿佛多看她一眼都觉得肮脏，“她到死都在成全你和我。
”他看着林语柔那张梨花带雨的脸，第一次觉得无比陌生。这张他曾经无比迷恋的脸，
此刻在他看来却充满了谎言和算计。“林语柔，我最后问你一次。
”傅承宇的眼神空洞而绝望，“当年在那个小镇你真的见过我吗？
”林语柔被他看得心底发毛，她知道她瞒不住了。她索性擦干了眼泪，
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是，我没见过你。我只是听我表姐也就是苏念提起过你。
我知道你一直在找那个女孩，所以我就成了那个女孩。怎么了？”“怎么了？
”傅承宇重复着这两个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告诉你怎么了。”他一步步逼近林语柔，眼神里的疯狂让林语柔感到了恐惧，
“你用她的身份骗走了我十年的爱。你享受着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心安理得地看着我折磨她、羞辱她、把她逼上绝路。”“现在，”他俯下身凑到她的耳边，
声音轻得如同魔鬼的私语，“你胸膛里跳动的是她的心脏。”“林语柔，
你说我该怎么……报答你呢？”3林语柔被傅承宇眼里的疯狂吓得浑身发抖。她胸口的心脏，
那颗属于苏念的心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像是要冲破胸腔。
“承宇哥……你别这样……我害怕……”她抓着被子不断地往后缩，
“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会用一辈子来补偿……”“补偿？
”傅承宇直起身，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看起来格外渗人，“你拿什么补偿？你还得起吗？
你还得起念念的一条命吗？”“我……”林语柔语塞。“你不能动我！”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挺直了腰杆，“这颗心是苏念的！
你如果对我做什么就是对不起她！你忍心伤害她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东西吗？
”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傅承宇的软肋。他僵住了。是啊，这是念念的心。
他已经亲手杀死了她一次，难道还要再毁掉她唯一留下的痕迹吗？
看着傅承宇脸上闪过的犹豫和痛苦，林语柔知道自己赌对了。她松了口气，
眼底闪过一丝得意。“承宇哥，你看，苏念她到死都想着你、想着我们。
她把心脏给我就是希望我能代替她好好陪着你。我们不能辜负她的一片心意，对不对？
”她开始故技重施用温柔的语气试图重新掌控局面。
但她不知道现在的傅承宇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被她蒙蔽的傻子了。傅承宇看着她，
眼神里的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冰冷。“你说的对。”他缓缓开口，
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不会动你。”林语柔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但是，
”傅承宇话锋一转，“从今天起你最好祈祷这颗心脏能一直好好地跳下去。
因为它什么时候停了，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说完他不再看林语柔一眼，
转身离开了病房。门在他身后关上，也隔绝了林语柔惊恐的尖叫。走出医院，
傅承宇站在阳光下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他抬头看着天空，天空是灰色的，就像他的世界。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谢景辞的电话。电话很快被接通，谢景辞冷淡的声音传来：“什么事？
”“我想知道……关于念念的一切。”傅承宇的声音艰涩，“她生前……所有的事情。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傅承宇以为他会挂断。“你在哪儿？”谢景辞终于开口。
“医院门口。”“在原地等我。”半小时后谢景辞的车停在了傅承宇面前。傅承宇上了车，
车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谢景辞没有看他直接开车。
车子一路行驶最后停在了一处墓园前。“下车。”谢景辞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温度。
傅承宇跟着他走下车，穿过一排排冰冷的墓碑。最后谢景辞在一块崭新的墓碑前停了下来。
墓碑上没有照片，只刻着三个字：苏念之墓。傅承宇看着那三个字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他伸出手想要触摸那冰冷的石碑，指尖却抖得不成样子。“她走的时候很安详。
”谢景辞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没有痛苦。”傅承宇猛地回头，
双眼通红地看着他：“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就是那个女孩？为什么！
”“告诉你？”谢景辞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告诉你，
然后让你用怜悯和施舍的态度对她好一点吗？傅承宇，你太不了解她了。她要的是爱，
不是廉价的同情。”“她试过的。”谢景辞的眼神变得悠远像是在回忆什么，
“你们结婚一周年纪念日，她准备了烛光晚餐，还拿出了那个长命锁想给你一个惊喜。
”傅承宇的身体晃了晃。他想起来了。那天他确实接到了苏念的电话，
她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可是林语柔突然打电话过来说她不舒服，
他便毫不犹豫地挂了苏念的电话赶去了林语柔那里。他甚至……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她等了你一夜。”谢景辞的声音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割着他的心，“饭菜凉了又热，
热了又凉。你没有回来。从那天起她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她怕。
”谢景辞看着傅承宇那张痛苦到扭曲的脸继续说道，“她怕说出真相后你不但不信，
还会觉得她是在处心积虑地冒充你的白月光。
她怕你连最后那一点点‘替身’的价值都从她身上收走。那样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傅承宇再也站不住了，他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墓碑前。
“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她……”他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他用拳头捶打着地面，
手背很快就磨破了鲜血淋漓，他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再痛也比不上他心里的万分之一。
谢景辞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劝阻也没有安慰。他就那么站着像一个冷漠的审判者，
看着罪人接受迟来的惩罚。哭了很久，傅承宇的声音才渐渐嘶哑下去。他抬起头看着谢景辞，
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恳求：“你……是她的朋友，对吗？”“我是她医生。”“求你，
”傅承宇挣扎着站起来，“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我想知道……她最后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谢景辞看着他沉默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跟我来。
”4谢景辞把傅承宇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办公室很整洁充满了学术的气息。
谢景辞从一个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文件夹。“这是苏念的病历。
”他把文件夹推到傅承宇面前，“你可以看，但不能带走。”傅承宇颤抖着手打开了文件夹。
第一页就是诊断报告。扩张性心肌病。晚期。诊断日期是两年前。
傅承宇的大脑“嗡”的一声。两年前……那个时候他在做什么？他想起来了。
两年前林语柔的心脏病第一次严重发作，他放下公司所有业务陪着她飞到美国，
找了最好的专家治疗。他在美国待了三个月，期间苏念给他打过一次电话。
电话里她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她说她有点不舒服。他是怎么回答的？“苏念，
你能不能懂点事？语柔这边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你那点小病自己去医院，别来烦我！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原来那不是小病。那是死亡的预告。他继续往下看，
病历上详细记录了苏念每一次的病情变化。从最初的药物控制到后来的反复住院，
再到最后的心力衰竭。每一次她痛苦挣扎的时候他都不在她身边。他或者在陪着林语柔，
或者在因为林语柔而对她冷嘲热讽。文件夹的最后夹着一张纸。是心脏捐献自愿书。
签名栏上“苏念”两个字写得有些歪歪扭扭，看得出签下它的时候主人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傅承宇的手指抚过那个签名，仿佛能感觉到她当时签下名字时的决绝和悲凉。
“她发现病情的时候就决定放弃治疗了。
”谢景辞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显得格外清晰。傅承宇猛地抬头看他。“为什么？
”“因为没钱。”谢景辞的回答简单又残忍，“这种病后期的治疗费用是个天文数字。
心脏移植手术更是。她父母早亡没有什么积蓄。而你，她的丈夫，
每个月只给她固定数额的生活费，连买件贵点的衣服都不够。”傅承宇的嘴唇失去了血色。
他从不缺钱，他对身边所有人都很大方，唯独对苏念他吝啬到了极点。
他怕她拿了他的钱会生出不该有的妄想。
他要让她时刻记住她只是一个随时可以被抛弃的替身。“她没和我要过……”他的声音干涩。
“她要了你会给吗？”谢景辞反问，“你只会觉得她贪得无厌又在耍什么花招吧？
”傅承宇无言以对。是的，他会的。“后来是我劝她继续治疗的。”谢景辞继续说，
“我告诉她钱的问题我来想办法。其实是动用了医院的救助基金。
她一直以为我是个家境优渥的富二代医生。”谢景辞自嘲地笑了笑，
“那段时间是她病情最稳定的时候。她开始配合治疗，
甚至还会和我开玩笑说等病好了要请我吃全世界最好吃的麻辣烫。
”傅承宇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无法呼吸。
原来在她生命最后的时光里陪着她，给她带来希望和温暖的是另一个男人。
而他这个丈夫带给她的只有绝望和痛苦。“那……后来为什么……”他艰难地问。
“后来你回来了。”谢景辞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你带着病情稳定的林语柔高调地回国了。
你和她出双入对，新闻上铺天盖地都是你们的恩爱通稿。苏念看到了。
”“她住院的时候唯一的娱乐就是看电视。那天她看到了你为林语柔举办的接风宴。
你在宴会上当着所有媒体的面说林语柔是你这辈子唯一想要守护的人。
”傅承宇的身体剧烈地一颤。“从那天起她的病情急转直下。任何药物都没有用了。
”谢景辞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是你的那句话彻底摧毁了她最后的求生意志。
”“是……我……”傅承宇喃喃自语，脸色惨白如纸。“所以她签了捐献协议。
”谢景辞合上了病历夹看着傅承宇，一字一句地说道：“她说反正这颗心已经死了，
不如让它去一个能让傅承宇开心的地方。她说这是她还给你的最后一笔债。”还债。
原来在她心里他们之间只剩下还债了。傅承宇再也承受不住，他趴在桌子上肩膀剧烈地抖动，
压抑的哭声从喉咙里挤出来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痛苦。谢景辞看着他，眼神复杂。
他从抽屉里拿出另一样东西放在桌上。是一支录音笔。“这是她留下的最后的东西。
”谢景辞说，“她说等你什么时候真的想听了再交给你。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想现在是时候了。”5傅承宇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颤抖着手拿起了那支录音笔。它的外壳是冰冷的，可在他手心里却重若千斤。他不敢按下去。
他害怕听到她的声音，更害怕听到她对他的控诉。谢景辞似乎看穿了他的恐惧，
淡淡地说：“她没有骂你。”傅承宇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按下了播放键。
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后，苏念虚弱却温柔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响了起来。
“咳咳……谢医生，麻烦你了。如果……如果有一天傅承宇他……来找你了，
你就把这个交给他，好吗？”是她的声音。傅承宇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他已经快要想不起她平时说话是什么样子了。录音里苏念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喘气，
然后继续说：“傅承宇……当你听到这段录音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
别难过……其实也没什么好难过的，我早就该走了。”“我只是……有点话想跟你说清楚。
藏了这么多年太累了。”“你还记得吗？二十年前在那个叫槐树镇的地方。
有一个很讨厌的小胖子总是抢你的馒头。有一次他又欺负你，
是我……我拿着一块板砖把他脑袋砸破了。为此我被我养母关在柴房里饿了两天。
”傅承宇的身体猛地一震。这件事他记得。他一直以为那个为他打架的“小英雄”是林语柔。
林语柔还绘声绘色地跟他描述过她是如何“英勇”地赶走了那个小胖子。
“还有……你过生日那天你发高烧一个人躺在破庙里。
是我……偷了家里唯一的鸡蛋煮了给你吃。结果回去又挨了一顿打。
”“你那时候烧得迷迷糊糊的抓着我的手叫我‘小仙女’。你说你以后长大了要娶我。
”录音里的苏念轻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怀念和无尽的悲伤。“傅承宇，
我就是你的‘小仙女’啊。可是……你怎么就把我忘了呢？”傅承宇再也控制不住，
他趴在桌子上泪水打湿了桌面。他想起来了。他全都想起来了。那晚的月光，破庙的寒风，
还有那个女孩递过来的热乎乎的鸡蛋。她的手很小也很凉，可是在他手心里却比什么都温暖。
他怎么会忘？他怎么能忘！“后来……你被傅家接走了。走的时候你让我等你，
你说你一定会回来找我。我等了。我一直在槐树镇等你。
”“可是我没等到你却等来了林语柔。你名义上的表妹，对吗？她来镇上过暑假，
从我这里听说了我们所有的故事。她拿走了你送我的那颗水果糖，也知道了长命锁的事情。
”“再后来我也被接回了城里。我去找你，在你的生日宴会上。我看到你了，
你长高了也变好看了。可是你身边站着林语柔。你向所有人介绍说她是在槐树镇唯一的光。
”“那一刻我就明白了。我出现得太晚了。晚到……你已经认不出我了。
”录音到这里停了很久。只能听到她压抑的咳嗽声和粗重的喘息。傅承宇的心被揪得生疼。
他可以想象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是何等的绝望。“我试着……提醒过你。
我们结婚纪念日那天我拿出了长命锁……可是你没回来。
”“我给你做的饭菜都是你小时候爱吃的口味……你说难吃。
”“我种的栀子花是你小时候说最喜欢的花……你从来没看过一眼。”“傅承宇，是我错了。
我不该奢望，不该打扰你和你的‘白月光’。对不起。”“现在……我要走了。我不恨你了。
小说《捐献心脏后前夫才知我是他白月光》 捐献心脏后前夫才知我是他白月光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