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已晚

1.  今天是许宴二十五岁生日，也是我们恋爱一周年的第二天。他那群发小兄弟，

连同余清，早早就在这家高档会所订了最大的包间。我坐在许宴身边，

努力融入这热闹的氛围，但总觉得隔着一层什么。他们聊着学生时代的糗事，

说着只有他们懂的梗，爆发出阵阵哄笑。余清坐在许宴另一侧，偶尔侧头跟他低语几句，

许宴便笑着点头。她今天穿了条香槟色的吊带长裙，妆容精致，落落大方，

比起我这条略显稚气的连衣裙，确实更像这个场合的女主角。2.  “晚晚，

别光坐着，吃菜。”许宴注意到我的安静，夹了一筷子虾仁到我碗里，语气还算温和。

我点点头，刚想说什么，旁边一个叫陈朝的兄弟就起哄道：“宴哥现在真是转了性了啊，

这么会照顾人。以前可是只有我们清姐有这待遇。

”余清嗔怪地拍了陈朝一下：“***什么呢，喝你的酒。”许宴笑了笑，没接话，

只是端起酒杯：“来，走一个。”3.  我握着果汁杯，指尖有些发凉。

这不是第一次了。每次和他们聚会，总有种无形的屏障将我隔绝在外。许宴在他们面前，

似乎也是另一个更放松、也更陌生的模样。酒过三巡，气氛更加热烈。

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瓶子转动，第一轮就指向了余清。“哇哦！”众人起哄。

陈朝挤眉弄眼：“清姐，选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4. 余清捋了捋头发，

笑盈盈的：“大冒险吧，**点。”“好！”陈朝一拍大腿，“那就……在场的异性，

选一个，亲脸颊十秒钟！”起哄声几乎要掀翻屋顶。我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看向许宴。

他脸上带着看热闹的笑意，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5.  余清目光在几个男生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许宴身上，脸上飞起一抹红晕，

带着点娇羞：“你们就知道搞我……行吧，宴哥，对不住啦，配合一下。”她说着，

就倾身过去。许宴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料到余**会选他，但在周围震耳欲聋的“亲一个！

亲一个！”的起哄声中，他并没有推开。眼看着余清涂着唇釉的唇就要凑到许宴脸上，

我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6.  整个包间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我。“我去下洗手间。”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不带一丝情绪。

我没看许宴，也没看余清，径直走了出去。关上门，还能听到里面短暂的寂静后，

陈朝打着圆场的声音：“哎哟，嫂子不好意思了，来来来，

我们继续……”7.  我在洗手间里用冷水冲了好一会儿脸，

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胸口堵得发慌。不是第一次了，这种看似“玩笑”的越界。

许宴总说我太敏感，说他们十几年朋友就是这样，让我别小题大做。可是，界限在哪里？

洗完脸，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我没有再回包间，而是转身，一步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夜风很凉，吹在脸上，我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8.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我和许宴同居的公寓的。我没有开灯，

坐在沙发上，任由黑暗将我吞噬。我叫江艾晚，和许宴的恋爱，始于一场浪漫的追逐。

他那样耀眼，家世好，长相出众，身边从不缺女孩。他选中我时，我受宠若惊，

毕竟我家世普通，长相也不算大美女。他带我进入他的核心圈子——五男一女，

以他马首是瞻，而余清，是那个唯一的、特别的“女兄弟”。

9.   我曾天真地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就能融入他们。直到这次的生日宴，

我才发现，原来从一开始我就是局外人。一直被他们排除在外，当着我的面，

都能起哄许宴跟余清。那我不在场的时候呢？这个想法一旦开始，便跟露了头的春笋一样。

10.   许宴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一点。他带着一身酒气，心情似乎还不错。

“晚晚，还没睡？”他打开灯，看到我坐在沙发上，有些意外。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走过来，想抱我，被我躲开了。“怎么了？又生气了？”他皱起眉，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就因为今天玩游戏那事？不是没亲到吗？

都说了是开玩笑，你怎么总当真？”11.  “玩笑？

玩游戏非要找在场一个有女朋友的人玩？要当着人家女朋友面去亲？

到底是我较真还是你俩过界？”“我们就是哥们儿之间开玩笑，喝多了闹着玩。

”许宴提高了音量，“你能不能别这么斤斤计较，给我点面子行不行？”“面子？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你要面子，所以就由着别人当着你女朋友的面，

带头磕你跟余清的cp，我不该闹不该生气，甚至还要给你们带头鼓掌，

当好饭局气氛组是吧？？”“这跟余清有什么关系？你别什么事都往她身上扯！

我们认识十几年了，要有什么早有了，还轮得到你？”许宴口不择言。

12.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得我头晕眼花。“轮得到我？”我重复着这几个字，

心彻底沉了下去，“所以，在你心里，我只是一个‘轮到’的位置，是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许宴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晚晚，你讲讲道理好不好？

我就是觉得你太敏感了！余清跟我们不一样，她是我们兄弟几个看着长大的，

我们之间早就没那些男女之分了！你非要揪着这件事不放，有意思吗？”“看着长大？

没男女之分？”我抬起泪眼，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撒谎的痕迹，

却只看到不耐烦和理所当然，“那她为什么每次看你的眼神都带着光？

为什么你所有的朋友都默认她才是该站在你身边的人？

为什么她总能在我们最需要独处的时候，用一个电话就把你叫走？

”13.  我想到上一次情人节，餐厅的烛光才刚点亮，

他就因为余清一个“心情不好，在酒吧喝多了”的电话匆匆离去，

留给我一个冰冷的背影和一顿昂贵的、却食不知味的晚餐。我想到我发烧到三十九度，

他因为要陪余清去挑她爸爸的生日礼物，只是某团给我买了药，叮嘱我多喝水。

我想到我升职那天，约他吃饭庆祝，他却说余清猫丢了，

他们在小区里找猫找了一下午……太多二选一的巧合了，可每次，被抛下的都是我。

14.  那些被我刻意忽略、自我安慰是“我想多了”的细节，

此刻像潮水般涌上心头，带着咸涩的痛楚。“许宴，不是我在揪着不放，是你们，

是你们一次次地用行动和语言告诉我，我江艾晚，在你许宴的世界里，

永远排在你那所谓的‘兄弟情’，尤其是余清之后！”许宴沉默了，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有恼怒，有不解，或许还有一丝被戳破的狼狈。他深吸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

却带着一种试图“讲道理”的疏离：“晚晚，你不能这样比较。

你和余清对我来说是不同的存在。你是我的女朋友，是我想要共度未来的人。而余清，

她是我的家人，是像妹妹一样的存在。我对她有责任，有保护欲，但这和爱情无关。

”15.  “家人？妹妹？”我几乎要笑出声，眼泪却流得更凶，“许宴，

你问问你自己，你对你亲妹妹，会有大冒险亲一口的动作吗？你会因为她一个电话，

就抛下生病发烧的女朋友吗？你会把她随手送的卡片珍藏多年，

却把我们第一次约会的票根当做垃圾吗？”最后一句，我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那是我无意中发现的，另一个让我心寒的细节。在我帮他整理书房时，

在一个落满灰尘的抽屉角落里，看到了我们第一次看电影的票根，被他随意揉成一团，

和一些废纸混在一起。而旁边一个精致的铁盒里，

却整整齐齐放着余清这些年写给他的所有生日卡片，每一张都保存完好。

16. 许宴显然没想到我会知道票根的事，他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闪烁，

语气也弱了下去：“那……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票根那种东西，看完不就该扔了吗？

谁还留着……余清那些卡片，是心意，不一样……”“是啊，心意不一样。”我打断他，

心灰意冷地重复着他的话，“她的心意值得珍藏，我的心意，活该被丢弃。”我看着他，

这个我曾深爱，以为可以托付一生的男人，此刻只觉得无比陌生和疲惫。我们之间，

隔着的不仅仅是余清，还有他根深蒂固的认知偏差和那份对所谓“兄弟情”毫无原则的维护。

17. “许宴，”我的声音平静下来，带着一种耗尽所有力气的虚无，“我累了。

我真的累了。我不想再一遍遍跟你解释我的感受，

不想再因为你和余清之间那些‘没有男女之分’的亲密而痛苦，

不想再听到你的兄弟们在背后比较我和她，更不想每次争吵到最后，都变成是我不够大度，

是我在无理取闹。”我站起身，走进卧室，开始默默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动作不快，

但很坚决。许宴跟了进来，靠在门框上，看着我忙碌的背影，

语气终于带上了一丝真正的慌乱：“晚晚，你要干什么？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18.  “我搬出去。”我没有回头，继续将衣服叠进行李箱，

“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就为这么点事？至于吗？”他想上前拉住我，被我躲开了。

“对你来说是小事，对我不是。”我拉上行李箱的拉链，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许宴，

感情不是谁说服谁，而是互相理解和尊重。你显然做不到理解我的痛苦，

也给不了我想要的尊重。既然这样，我们何必互相折磨？”19. 我拎起行李箱，

绕过他，向门口走去。“江艾晚！”他在我身后喊我的全名，声音里带着怒气和不甘，

“你今天要是走出这个门，我们就完了！”我的脚步在门口顿住，却没有回头。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完了？或许早就该完了。

从余清一次次理所当然地侵入我们的生活开始，这段感情就已经千疮百孔。我没有回答，

只是深吸一口气，拧开了门把，决绝地走了出去。夜凉如水，我拖着行李箱，

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但这一次，除了心痛，

还有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20   我拖着这个匆忙收拾的行李箱走在街头，

刚才在许宴面前强撑的决绝和冷静，在离开那个熟悉的环境后，

迅速被一种巨大的茫然和无助取代。我能去哪里？在这个繁华的都市，

我是千千万万个外地人之一。当初为了许宴，我毫不犹豫地退掉了自己租住的小公寓，

满心欢喜地搬进了他那个宽敞明亮、可以俯瞰城市夜景的家。我以为那是我们爱的港湾，

现在才明白，那不过是海市蜃楼，他一收回给予，我便瞬间从云端跌落，

狼狈地摔在冰冷的现实地面上。那个“家”里属于我的痕迹，轻飘飘一个行李箱就几乎装走。

原来在这一年多里，我从未真正在这里扎根。21.  我掏出手机，

冰冷的屏幕光映着我泪痕未干的脸。通讯录翻了一遍又一遍，能在这个时间打扰的，

只有最亲密的朋友。最终，我的指尖停留在“苏蔓”的名字上。

她是我在这座城市最好的闺蜜。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

那头传来苏蔓带着睡意的、含糊的声音：“喂……晚晚？这么晚了，怎么了？

”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所有伪装的坚强土崩瓦解，

只剩下哽咽。“蔓蔓……”我几乎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我……我能不能……去你那里住几天？”苏蔓瞬间清醒了：“你在哪儿？发生什么事了？

和许宴吵架了？”她的语气充满了担忧和急切。

“我……我从他家出来了……没地方去……”我站在空旷的街边，看着偶尔飞驰而过的车辆，

感觉自己像被整个世界遗弃的流浪猫。22.  “发定位给我！站在原地别动，

我马上来接你！”苏蔓没有丝毫犹豫，电话那头传来她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二十多分钟后，苏蔓的车停在我面前。她跳下车，看到我拖着行李箱、失魂落魄的样子，

小说《宴已晚》 宴已晚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